2016,大庄村之除夕日
大庄村虽名里有个“村”字,可实则并非一个村落,而是曲阜城外世代居此的王楠一家。至于何时在这里安家落户,就连王楠的奶奶也不知道。
算上王楠的父亲,王楠的爷爷奶奶共有儿女五人。老大、老二、老四都是女子,按照当地的习俗,初三才会回娘家。老三和老五,也就是现如今王楠的大伯和父亲,一个大学毕业后去了青岛打拼,一个留在老宅照顾老人,现也都四十有余,有了自己的家庭和事业。每年的除夕,便是这两家人与尚健在的奶奶一起度过。
真正的年,是从除夕那天开始的。“对联拿好了吗?走吧?”除夕的早上,王楠和王雪会跟着王楠爸爸一起去完成每年必不可少的一项工序:贴春联、贴福字。王楠记得,很小的时候,这春联和福字,有时还会买了红纸准备好笔墨托人去写。长大后,每逢年前,总会有亲朋好友送些或打印或手写的成品,大伯一家每年来时也都会带点。家里要贴的门可不少,除了房屋的门,还有院前门、院侧门和院大门。每一扇大门,都是要先在上方贴上横批,再在左右两边贴上对联的上联和下联,最后在左右两扇门上,依据门的大小,择两个尺寸最合适的福字贴上。在每个大门正对着的墙上,还要贴上小“福”和“出门见喜”。贴完春联,姐妹俩的手就被染得黑红黑红了。红,是春联和福字的红纸将红红火火的福气传递到了手上;黑,大概就是劳动的证明了。
吃过午饭,家里会正式开始为年夜饭做准备。择菜、调馅、和面、擀面,到最后的包饺子……通常奶奶和两个妈妈是主力,偶尔王楠和王雪也会去做个副手。“奶奶,爸爸和姑姑他们小时候过年,是什么样子的呀。”除夕的一天里,尤其是包饺子的时候,总会聊点过去的事儿。“放鞭炮、吃饺子呀……那时候可没有电视,家里穷得饭都吃不饱,每年也就过年能吃点饺子这样的好东西……”不知是因为一家人的欢聚,还是因为年的喜悦,讲述着那时的苦,奶奶的表情却是幸福的。“那奶奶小时候的过年,又是什么样子的呢?”姐妹两个总是有问不完的问题。“我们家那时更苦,饺子都没有,年夜里自家八九个孩子抢一盘丸子,你们说这得抢多快……”乡音道着那时的记忆,奶奶也有着说不完的故事。
吃过晚饭,大人们还是会像从前一样,在八点时打开电视,聚在正厅看春晚。王楠和王雪却似乎没了儿时那样的兴致,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,更多的时候,看着各自的手机及时发送和回复祝福语,有时要备着在第一时刻抢红包。
说道“抢红包”,这大概是年里最大的变化了。王楠记得在小时候,自己特别喜欢和全家人一起看春节联欢晚会,姐姐与自己一样,尤其是春晚里的小品。而如今,不知是因为看了太多的娱乐节目,还是因为手机上与好友的互动更为吸引人,总之,春晚被冷落了。
年夜饭之前,还有这除夕夜的一件“大事”了———祭拜祖宗。大人会在祖宗的排位前上香,无论大人还是孩子,都要在祖宗前虔诚地磕头。之后领过真正的“红包”,老人和家里的男子会到屋外,为之前逝去的祖宗“送钱”,也就是烧一些黄色纸折成的元宝。
十二点时,便是年夜饭的启动之时。配上几个小菜,一盘盘热腾腾的素水饺端上了桌。
“小心硌到牙齿。”每一顿年夜饭,奶奶总是会这样笑眯眯地说。这一桌的水饺里有八个“钱”,也就是里面包有硬币的水饺。据说除夕夜里吃到“钱”,便是一年好运的征兆。王楠记得小时候,自己和姐姐经常为了多吃“钱”,吃上好多的水饺,甚至有时会因为没有吃到“钱”而大哭。如今姐妹两个都已是大学生,对于吃“钱”一事也不像儿时那样热衷,但还是会十分喜欢这顿家人团圆的年夜饭。
从吃年夜饭起,陆陆续续的有些家里便开始放鞭炮了。王楠记起小时候,家里总会提前购置两大箱的烟花,除了鞭炮、礼花、喷花,还有会跑的坦克、会转的陀螺、会飞的蝴蝶……现如今不知是因为长大了,还是因为担心安全问题和环境污染,似乎从前年起,除了鞭炮,就没再燃过其他烟花了。
再之后,家里人围在一起,聊聊天,打打牌,直到大家都困了,也就睡了。守岁,也就算是结束了。
嗅着掺杂着鞭炮味道的年夜的气息,躺在姐姐身边的王楠清楚地知道,这一年一度最热闹的日子,这除旧迎新的除夕日,也就这样结束了。但是这热闹只是一年的开始,大年初一,家里的男子会外出走亲访友,也会有许多人上门拜年;初二时自己要随父母回姥姥家,给姥姥姥爷拜年;初三时,三个姑姑会和家人一同前来……还未数完这之后几天的行程,她便进入了梦乡。窗外的星星,在鞭炮喧嚣后的寂静里眨着眼睛。(经济学院 周冰焰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