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出军训
日出总是一景。四点半起床,战栗于黎明前的寒岚里,望着山月期盼日出。于衡山上我看见烟霭与重林蔚然,楚天的青阳蘸着诗意,在峨眉金顶上望见众山小的虚旷上云海浩荡,蜀地的旭日昂扬。当我们付出山路的跋涉,总会收获审美的愉悦。
而未曾想在山大军训间,居然每天都可以看见日出。看一丸红日静静从体育馆的顶缘升起。耳畔响起的,不是日出时众人的欢呼,唯“一二一”的号子回响。
胜景也总是惊鸿一瞥,当立正的口令下达,我们就要目视前方,昂首阔步,踏出整齐的步声。
一致的步调谈何容易。抬腿放腿,多么稀松平常的事,但当持续的时间拉长,又被要求排面的统一,晨风里或骄阳下的练习便可称是一大磨练了。
为了取得最完美的效果,连长为我们拉起了绳子。所谓准绳,就是每一次踢腿、抬臂,要正好触到那线军绿,而目光仍要炯炯望向前方———“凭感觉!多练习!”教官们如是说。
当双腿累极,我的心思却放空了。望向操场尽头那排行道树,青桐修且直,烨然反着天光灼人眼目。我开始思索军训的意义。
军训,有人说它是无意义吃苦。苦是一定的,但无意义吗?
我今后大约不会再踢正步、向右看齐了,凉飙呼不来,流汗方被体的日子我也不肯再来一遍,但当看台上的同学把方阵的视频传给我,齐整严明,英姿飒爽,所有的苦都释然了。
而与我们朝夕相处的教官们,脱下军装就是学长,陪我们在大学第一课,立正着看晨光熹微,此时又何必纠结于付出多少收获多少?
八十人的方阵,不为踢出的每一步迟疑,不因踏下的某一步后悔,敬礼时我们心怀敬意,跨立时我们直视远方。
远方是怎样的生活?
橘树轻摇,浴着晨光,苏世独立,横而不流。
我,和操场上的每个人,着一身军绿,看见旭日,照见自己,挺好。